有多少年沒有回想爸爸了?這一年來我常常想起爸爸啊。因為阿強去和你們會合了, 夢中常常出現你們三個一起來,在我的夢中老爸跟老媽還是一樣,老爸穿著西裝,梳著古早的油頭,腳上穿著亮晃晃的新皮鞋,媽媽也是年輕時的樣子,漂亮地赫本頭,穿著洋裝,三個人都是健康的樣子,笑的好燦爛。
可能是我自己私心希望,覺得你們很好,所以不斷的告訴自己,這樣很好,他們很好的,一次不夠,我就每天告訴自己,這樣很好,是不是你們都好呢?我相信是的。
小時候的爸爸,從有印象開始就是在開計程車,那個小小孩的我就每天在馬路邊上等爸爸,爸爸若是停下車來,總是會有個小東西給我,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,於是小小的的人就天天對著馬路上的計程車叫爸爸,媽媽很困擾也覺得好笑,因為追計程車常會讓計程車緊急剎車,媽在時常說,聽到剎車聲就知道我又去追車子了。但也沒解,我就是堅持拿著板凳坐在門口,等爸爸回來,當年計程車都是黃色,只是黃色車子一來,都追去叫爸爸,有些計程車司機下來也是一頭霧水啊!
再大一點,上小學了,明明家裡走到學校就十來分鐘,有時爸爸剛好要出門跑計程車,於是我就上車去讓爸爸載去學校,很開心哦,好像富家女的心情。那時候家裡還好,就是窮了點,哈,媽媽標會,幫人作飯都想盡辦法去賺錢,我的爸爸仍是樂天老爸,下班回來仍是和我們玩鬧著,現在回想起來,我們的樂天應該有一部份是來自老爸吧!
之後生活就不怎麼好了,老爸開始喝酒,有了些固定的酒伴,那個時代總是有著市井小民的辛酸,不得志的悲哀,回憶中有著因為酒醉讓人看不起的老爸,大家都很煎熬,青春期的我更是沒少過和老爸吵架對罵,因為是老大也因為是大姐,總是覺得自己有著責任,卻忘了我只是個小孩,改變不了現實。老媽開始找經濟活路,先是賣了幾天飯糰,生意不好,於是決定改賣陽春麵,把飯糰車改成麵攤車,於是我們就成了麵攤人家十多年,這樣的爸爸仍是有著他的樂天哦,老爸仍是穿著派里派里,西裝褲+皮鞋來出攤,煮麵,切滷味樣樣來,日子就這樣過了下來。
爸爸疼孩子,只是不會說出口,很多時候是用罵的,因為祖父在他很小時就過世了,一家子7個兄弟姊妹,沒有爸爸各自如油麻菜籽的長大了,長大後也想成立一個家,但是印象中卻沒有爸爸的形象可以模仿,於是爸爸很疼我們,卻也用了許多不成熟的方式,一直到現在,我才可以解讀那些就是愛,只是當年我不夠成熟。
在我大學畢業後開始工作,我漸漸開始學著和爸爸成為朋友,然後爸爸也開始我所願地轉變成我心目中的樂天爸爸,我原本以為就會這樣幸福下去,突然有一天,爸爸在冬天午後在我們一家子聚餐完後突然腦溢血,就沒再醒來了。我常想,老天爺怎麼回事,你不是讓爸爸變成好爸爸了,已經要有外孫了,怎麼不再等等呢?人事漸長後,才明白,緣份都是有時限的,在身邊的人不會永遠都在身邊,我們只能把握住當下的幸福,過去的再好終究不會再來,未來也不確定,完全就是掌握當下這個monment。
阿強去年離開,和病魔糾纏了一年,這個故事我現在還沒法寫,心情還太複雜。我們準備了一百萬次他終將會離開我們,每一次的急救及住院,都要溫習一次大哭一場,但是真到那天,我仍覺得像是世界末日。去年的爸爸節,我完全想不出來是怎麼過的,因為那時大家全都心全意在弟弟身上,深怕錯過了什麼或是沒及時送醫遺憾。所以我真心要對我家老公說抱歉,這一年來我真的沒空照顧到你,都靠你撐住我,不然我早就崩潰了。
人生必經的生老病死,在經歷過愛的人離開後,那個空洞很難補起來,走過曾一起走過的路,或是經過那個餐廳,那條馬路,都讓心頭唏噓不已,滿滿的遺憾中卻代表著滿滿的愛,因為生命中這些曾愛過的人,讓人生更有動力,為了你們,我們留下來的人更要開心。活著就是一個恩典,讓自己活得舒心吧。
今年的爸爸節,我那兩個寶貝先是CUE我,晚上有沒有事,幾點回家,要不要出去吃飯,我一時沒轉過來,後來才知道要慶祝爸爸節,怎麼那麼貼心啊,當然準時下班,爸爸節兼慶祝老公生日,最驚喜竟然是餐費兩小出,姐姐有打工出得多一些。這是第一次,我們接受小孩的招待,未來可能會更多吧!
謝謝我的爸爸及孩子的爸爸,還有生命中所遇到的爸爸們,生活就是平淡中找出一絲小確幸,足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