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鱷魚愛月亮

麵攤人生

回憶是一種療癒

鱷魚爸爸離開好像是昨天的事

經由 Alice 2021 年 11 月 19 日
2021 年 11 月 19 日

內容大綱

  • 我的爸爸
  • 第一張病危通知
  • 第二次接病危通知
  • 生死遺言
  • 父後七日
  • 離開是為了看得更清楚

很早就有個念頭,把我家的麵攤人生寫出來,在庸庸碌碌過了半生後,這念頭愈來愈強,所以我開始動手寫下那些心情及感動,希望能夠把那些感動記下來,未來給孩子們看,也許來不及告訴你們,但是,請你們記得我有個很棒的爸爸媽媽。

1
我的爸爸

爸爸離開我們時,我才大學畢業兩年,社會新鮮人的我,才剛開始打拚,還沒有讓他享到什麼福,他和媽媽還是每天在麵攤賣麵,每天就是三點一線,在麵攤及市場及家中走跳,偶爾一年有個一次,就是隨義警大隊去出國去旅遊。

那年冬天很冷,阿美挺個大肚子,已經九個月吧,快要臨盆了,阿強還在當兵,還差幾個月就要退伍。

那年冬天,很冷,剛好是個選舉日,選什麼已不記得了,老爸最好風神,參加了義警隊,選舉時就穿著義警服去站投票所。那天老爸站了一天由投票所回來,阿美和阿成回來陪爸爸喝了幾杯,對於陳家第一個外孫,爸爸可開心了,一直說以後他要用那台偉士牌載孫子去到處玩。

傍晚阿美和阿成回五股去,爸爸說要去洗澡睡一下,我在客廳,突然聽到媽媽在房間大叫爸爸的名字,很慌張。隨後媽媽很慌亂跑出來叫我,說妳爸爸叫不醒,換我叫了半天也都沒動靜,於是拿出家裡的血壓計,竟量不到血壓,在一片混亂,我急忙中叫了救護車,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救護車,到了三總,急診處確認了一些狀況後,先送爸爸去作電腦斷層。
媽媽這時說:我啊,先回家去準備你爸的換洗衣物,不然這裡出去還要過馬路,我不敢過,我順便回家去幫你爸爸買幾包煙,免得等等他醒來又叫我去買。

媽媽沒想到的是,爸爸竟沒有再醒來抽她帶來的煙了。

2
第一張病危通知

在急診室等著,一晃眼,有人喊著爸爸名字,家屬在那兒?我趕緊靠過去,聽著醫生說明著:這狀況是腦溢血,而且血塊的位置不是很好,目前壓到生命中樞,所以才會昏迷,就算勉強動手術取出血塊,以爸爸的身體狀況不一定撐得住,即便手術成功也有可能不會再醒來。

我手腳僵硬的聽著,收下了醫生給的第一張病危通知書,心中想著等等要如何向媽媽說明這些狀況。而幾天後我要帶團出國,想想不妥,我馬上打電話給當時的主管鳳姐,向她說那團紐澳15天可能不能帶,鳳姐馬上說,不要擔心,她來處理,她會馬上去找有兩國簽證可以代替的人,讓我好好照顧爸爸。(那年爸爸走後,鳳姐還幫我在公司募款,那張名單我一直留著,記著一份溫暖的情,也許鳳姐一點都不在意,但是我一直記在心中)

媽媽帶著爸爸的煙和衣服回來後,我儘量試著讓媽媽了解狀況,媽媽沈默的接受了事實,我們聽了其他病人家屬建議,找了看護,因為一直不醒,有人就介紹用中藥偏方,給爸爸喝中藥,因為已插管,就只能把中藥由鼻胃管倒進去。我問了醫生中藥可不可以?醫生說他就當看不到,你們能試的就儘量試吧!

3
第二次接病危通知

第二次接病危通知,是心跳停止,用了電擊救回來,當心跳恢復後,醫生來向我們說明,若是一直接氧氣,當心跳停止,就用電擊救回來,這種情況會來回很多次,因為維生機器可以讓病人一直有心跳,病人可以拖很久,而且電擊也很辛苦,考慮若不要讓病人那麼辛苦,你們是不是有考慮簽放棄急救同意書呢?

媽媽應該是聽傻了,淚眼婆娑的說,黑妹,那妳去簽吧!於是我幫爸爸簽下了放棄急救同意書。一個帶給我生命的人。

4
生死遺言

在一個晚上,媽媽在病床邊,對著爸爸耳邊說了一些話,至今我都忘不了那個神情及口氣,媽媽向爸爸說:あきょう(秋男是爸爸阿宇,當年很多人名字是用日文發音,爸爸就是秋 あき)、你若會好,要趕快好起來哦,若未好,你就好好去吧,孩子們也盡了為人子女責任,顧了你好多天了,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。

捨不得讓女兒傷心的爸爸竟然偷偷走了 。

在一個晚上,我和阿美回家洗澡,阿強留在醫院照顧爸爸時,我們姐妹才到家沒多久,電話鈴聲馬上就響了,心中雖有準備,仍是心慌,要我們趕回醫院,見爸爸最後一面。我模糊中只記得在病床前跪別了爸爸。

5
父後七日

隔天親戚都為了爸爸的喪事來醫院,光是為了遺體要放那裡,守靈如何守,又是一場混亂。大家族就是有很多意見,媽媽已是如風中柳絮,不知如何反應。就像個陀螺般轉到沒有方向了。

家族長輩們說,妳是老大,妳老爸最疼妳,妳要好好幫他辦喪事啊!不能把他冰在殯儀館啦,要把遺體遷回家,在樓下搭棚,守靈到出殯才行。大家可以輪流看著棺木,不用擔心沒有人手。

我看著亂糟糟的場面,崩潰邊緣的媽媽,即將臨盆的妹妹,還有幾個月後退伍的弟弟。我們根本沒人可以看著靈堂十天半個月,而且還要逢七念經供師父吃飯,晚上還要有人守著棺材不給貓狗經過打擾,這樣下去媽媽怎麼受得了!我那時只能心一橫,對著長輩說:我爸最疼我,我不管說什麼他都會聽,現在我決定,把爸爸放在殯儀館,出殯當天再運回家。眾人靜默下來,結束了這一場混亂。現在想想,我怎麼可以那麼冷靜處理這些事啊!是爸爸在加持吧!

作七就是跪,拜,跪,拜,我也忘了到底作了多少次,總之都在近凌晨,在家中靈堂誦經,希望老爸早早去投胎。

出殯那天,許多單位都來了,還請了一團樂團,我記得還有孝女白琴,因為妹妹的老大在三七時出生了,她不能來,爸爸也因為這孩子可以在棺木上綁一條紅帶子,代表有第三代,那個隊伍很長,長到我以為沒有盡頭,墳墓選在家中附近山上,由那座山上可以看到媽媽賣麵的麵攤,我們總想著老爸你還是放不下啊!那條山路很險,根本抬棺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去。那天我只記得我像是在看電影,不真實。

6
離開是為了看得更清楚

爸爸走後約一年後,我記得有天,我莫名的就崩潰了,一個人載著安全帽,邊騎車邊哭,哭到岔氣,好像把那些怨及恨一起哭出來,之後我離職,離開台灣,到美國去流浪,一個人到了魁北克,多倫多,水牛城,紐約,舊金山。

就是想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,好好想想,常常在咖啡廳,看著玻璃窗外走動的人,那一年,我希望找到迷失的自己

終於可以好好的整理自已的心情,回憶如潮水般湧出來。那麼艱難都走過了,現在還有什麼走不過的呢?

這是給自己,阿美,阿強的鱷魚家三姐弟的回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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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LICE

爸爸外號叫鱷魚,從小大家就叫我鱷魚ㄟ查某仔。爸爸開過計程車,當過礦工,之後和媽媽開始作路邊攤,開啟了第二人生。在那個青澀的年紀,喜歡打籃球,田徑隊是我的生活日常,好像活的像個野丫頭才能表達自我。高中時去念北投復興高中,在好漢坡上奔波了3年,慈幼社是我最大的收穫,考大學卻不聽老媽言去念日文系,硬去反骨的填了東吳中文系,卻又意外的修了日文,投入旅行社浪跡天涯,最愛日本 。人生對我很重要的一句話: 要中六合彩,你也得上街去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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