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容大綱
老照片
我曾經以為媽媽生來就一直都是扮演著媽媽的角色,年少時,和閨蜜訴苦大家都是在比誰家媽媽特別囉唆,說話重覆跳針,好像冠軍才有光榮,最後結尾都要來一首’其實你不懂我的心’作結尾。好文青,當然也有很多時候我們也會為媽媽下註腳,認真闡述-身為媽媽,就是愛擔心,因為這是作媽媽的權利。長大一些,到了國高中,我很愛弄些剪報相本,那年代還沒有數位相機,一切都要洗成相片。於是我在抽屜內層發現了一大堆老照片,問了爸媽裡面的人真的是他們嗎?相片中的爸爸媽媽好陌生又似曾相識,他們的青春及喜悅顯露在臉上,那麼的耀眼,突然,我發覺原來他們不是生來就是我的爸爸媽媽。他們也曾是別人的小孩,曾經的維特少年,也曾情深意切的愛過,成為了我們生澀的父母。
時代悲歌-養女
媽媽帶著淡淡的憂傷,緩緩説著,她是長大到了十多歲才被送人當養女的,都懂事了才送人,心中始終都記著原來的家人,那種有家歸不得的心情,不是一般人可以感受的。媽媽有遺憾,並不恨任何人,因為那個光復後的台灣,很多家庭根本養不起小孩,只能送人,期待讓孩子可以受到更好的照顧,可以受教育。但是由媽媽的角度,孩子跟在父母身邊,就算要飯都是幸福,所以媽媽說,她暗自發誓,未來她再苦,絕對不把自己孩子送人。
小時候我們是有兩個娘家可以回,一個是媽媽的親生父母-外公外婆,另一個是她養父養母那邊,那個時候我不太能分辨,慢慢長大了以後,也懂得了,慢慢地我們就只回外公外婆家了。
王子和公主從此真的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
每個少女都有一個内心的小劇場,在我的年代,故事書最後都寫著:王子解救了公主,於是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,就此結束。沒有人提到該有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俗事,讓我誤會很多年,認真以為只要找到我的王子就幸福了。而現代版,年輕人應該流行豪門腹黑總裁愛上小人物這類劇碼吧!
我不知道爸爸哪一點吸引媽媽(老爸肯定說我帥啊),老照片中的媽媽看起來好漂亮,好溫柔,而且打扮得很時尚,笑馨如花,那個時候媽媽在工廠上班,所以應該有一票好閨蜜吧,那個年代要上學不容易,媽媽有上到初中,在那個年代已經是很棒厲害,。算是高等教育吧。回憶中,媽媽曾和我說,老爸當時是開腳踏車店,媽媽是買腳踏車認識老爸的。(好一段溫馨接送情),那時候大部份的人都是騎腳踏車,老爸追上老媽後,老媽從青春洋溢的少女,變成少婦,由原本的工廠女作業員變成腳踏車店老闆娘,又變成了孩子的媽,為了生活,為人幫傭煮飯,再轉變成麵攤老闆娘。
麵攤生涯
麵攤的職災我來說明一下,我們是路邊攤,也就是開天然氣,沒有冷氣,因為站在火爐前煮麵,所以夏天是非常悶熱,拼命流汗,加上水份補充不足,又忍著不去上廁所,所以中年後,媽媽的手指都變型了,看醫生說是體內尿酸過多,埋下痛風的前因。因為做生意,想要多做一點,就會急著趕快出攤,急著趕快上滷味,急著趕快煮麵給客人,在媽媽晚年也檢查出有甲狀腺亢進,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有影響。媽媽的右手,因為長期煮麵,當時是一坨一坨的陽春麵,丟進熱湯裡面,面煮熟後會浮上來,再用一副很長的長筷子下去攪拌分開後,再一坨一坨的分到麵湯裡,我們三姐弟都練就了同時丟五六碗麵也沒有問題。當生意越來越好,不斷地煮麵,第一個手肘會受不了,第二個拿筷子的食指跟中指長期壓迫下,漸漸的就變形了,那時候我們常常拿追風油,媽媽固定會在右手的手肘上貼薩隆晚斯,晚上收攤後他會推一下追風油,但是手指就沒救了,就越來越歪,後來我在美國帶團的時候,聽購物店的人跟我說,鯊魚軟骨粉可以治痛風,我就買了一些回來給媽媽吃,說來也怪,我媽他吃了很多年後,就說手指這個痛風的地方有變小,我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。
但是你說他是不是有好處呢,我覺得還是有的,因為煮麵的熱湯,剛打開鍋蓋的那一霎那,整個水蒸氣會冒上來,在冬天的街邊一打開的煙霧更讓人有種家的感覺。就是一個免費的Spa三溫暖的概念,所以我們家的人都如此凍齡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天在麵攤做三溫暖。
成長沒有不痛的,只是輕重
種子要發芽,一定要突破堅硬的外殻,才能茁壯。
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,我看到媽媽的堅毅及努力,和爸爸兩個人拼命的拉拔我們,希望我們能夠受教育,未來不要再做這麼辛苦的工作,不要再拋頭露面。我曾經在國中升一年級的時候,那時候麵攤才做了一年左右吧,每天都好忙,而且媽媽一直被錢追著跑,我真的覺得爸爸媽媽太辛苦了,有一天晚上,我跟媽媽說,我不要上學了,我來幫你賣麵好了,這樣你們就不會那麼辛苦了。我原本以為我應該可以編個25孝吧!但是,我記得那一天媽媽氣到拿梳子打我,打到梳子柄都斷了,她說就是不要我們這三個孩子未來再這麼辛苦,才要我們去唸書,辛苦他們來就可以了。那一晚是媽媽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痛打我,之後我在艱難時總是記得那個畫面,一個傷心欲絕的母親恨鐵不成鋼的神情,13歲的我,勞勞的記住了那一年的痛,告訴自己,一定要努力不辜負。
那個少女時代的媽媽,曾經那麼無憂無慮的年紀,每個人都有的故事,如果你還可以和媽媽聊天,聽聽她的少女時代,感受那一場時代感,如果妳正是少女時代,好好珍惜,因為人生只有這一段最美,而我希望給我的女兒-好好的展翅飛翔,在妳的少女時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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